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齒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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齒痕

連續被雄主之外的蟲盯上,白璟懷疑自己離掃地出門不遠了。

差點忘了撲過來的壞家夥不是雄蟲,是板上釘釘的異星人。

只怪異星人的長相過於漂亮,怎麽看都是標準的雄蟲。

白璟恨透這異星人了,清早刺殺失敗,一向對他溫柔相待的雄主變了臉色。好不容易等到將功折罪的機會,又在恍惚間被撲住了。

出來前,雄主還交待過要小心圖謀不軌的外來物種。

後背留給對方是最大的失誤,此刻,異星人就趴在他身上。

房間裏幹凈的白墻被噴上了無數褐綠色的粘稠毒液,櫃子裏的菌菇起初只探了半個身子,後來傘蓋上生出數十個孢子,那些紫色斑點狀的孢子落在地上,紮進地板裏生根,又繼續長大。

菌絲纏繞著沒反應過來的軍雌,觸須般的細長絲線鉆進雌蟲的耳朵和口鼻,屋內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。

毒液浸染,似油漆般吞沒了雌蟲們的視線,將所有帶著生命律動的肌理吞沒,卻沒有立刻要了他們的性命。

落地的孢子晃悠著,分泌出一股蘑菇獨有的濕潤異香,被菌絲抓著吊起的雌蟲漸漸沒了動靜,壯碩的身體迅速枯萎,肌肉坍縮。

原本結實的脊背爬上一層層淺藍色的怪異鱗片,刺破皮肉長成了貝殼狀。

無數聲絕望的慘叫竄入耳朵,剛才還爭著沖進來的雌蟲想逃走,可已經來不及了。

白璟收起蟲翅夾住背後那高挑卻單薄無力的身體,想翻身把對方甩出去。

異星人比他想象的有力氣,卻也扛不住他用翅膀這麽夾著,他聽到異星人因為疼痛而溢出的低叫聲。

白璟咬咬牙側過臉,想抽出手臂扼斷對方的脖子。一條細長的手臂砸落在他耳邊,那只手抓著什麽,關節攥得發白。

忽然,異星人的氣息變了。

一瞬間的脫力感讓白璟陷入了絕望,陌生而強大的雄蟲信息素像雷雨天的烏雲般將他包圍,抓著他的手臂明明沒什麽力量,可生為雌蟲的他面對如此可怖的精神力,只能被淹沒在裏頭……

雄主說他是異星人,為什麽會有雄蟲的味道。

意識到不妙的白璟奮力向敞開的大門爬去,想甩開足以摧毀他的精神力。他心裏有個強烈的念頭,不管對方多麽強大,他都不能被捕獲。

剛這麽想著,後頸傳來一陣劇痛。

“啊——”

信息素沖進腺體的感覺仿佛洪流打通了他的筋脈,這哪裏是異星人,明明是S級雄蟲。

白璟越是掙紮,雄蟲就咬得越緊,一定是在報覆他清早的追殺。

混沌的意識奪走了白璟的感官,他的手哆嗦著落在地上,伸出的手臂還想再往前爬一段路,卻是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了。

身後傳來雄蟲戲謔又清冷的聲音:“到底還是會被我勾走。”

雄蟲的手掰著他的下巴,手指掃過他的牙齒,在他的蟲紋上留下一個鮮明的臨時標記,低聲命令道:“忘掉你的任務,立刻離開這裏。”

“……”

被標記的雌蟲最聽不得雄蟲的指揮,白璟搖著頭企圖把那詛咒般的聲音揮出腦海,他心裏念著蘭斯特·戈洛的名字,死活不肯執行命令。

藍色的蟲血漫上眼球,汪洋大海似的將他吞沒,白璟眨了一下眼,血水混著淚水從眼眶裏噴湧而出,順著臉頰滑落下來。

身後傳來一聲嘆息。

屋裏的雌蟲早就停止了呼吸,那聲嘆息聽得格外清楚。

雄蟲的手從他的嘴邊移走,慢慢往上,擦掉了他的眼淚。

都說高級的雄蟲反而不會仗著信息素蠱惑雌蟲,他們有好聽的嗓音和絕妙的話術。身後的雄蟲算一條,剛才還撕咬他,現在又莫名變得溫柔。

“碰到菌菇的毒液會變老哦。”

“你的雄主只和25歲以下的雌蟲在一起吧。”

“你23歲了吧,再沾一點,他就不要你了呦。”

白璟的瞳孔猛地一震,咬著下唇向外爬去。

壞心眼的雄蟲趴在他身上沒了動靜,直到他爬出房間,雄蟲才翻身離開,扯掉頭套踉蹌著走了幾步,倚靠白墻無力地滑落在地上。

雄蟲手指裏夾著一張沾滿血汙的鍍金身份卡,他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上面的名字,卡片燃起火光,很快燒成了一抹黑灰。雄蟲緩緩睜開眼,看了一眼手指被燙出的傷口,毫無表情。

白璟摸了一把頸後的標記,盯住雄蟲晃了幾下頭。

奇怪的是,雄蟲的氣息正在消散,從濃郁到輕微,再到細不可聞。他驚訝到說不出話,眼看著雄蟲重新變回了異星人。

思緒混亂到腦核快要爆炸,白璟幾步走過去,一把扯住雄蟲的衣領,把那纖長的身體拎起來杵在墻上,“這是怎麽回事?你到底是什麽怪物?!”

對方微微睜眼,薄黑色的眼眸對上焦距的那一刻,鎖定了他的臉。

白璟無法用語言描述那眼神在傳達的意思,充滿了玩味和戲謔,又充滿了真誠。

他自認不會對蘭斯特以外的存在動心,給他小藍花的軍雄他避之不及,可眼前不知是異星人還是雄蟲的家夥,眼眸裏似乎有一張大網,將他籠罩得密不透風。

無可救藥的自我懷疑讓白璟想要哭泣,對方又忽然伸過手來,白璟後退半步,一拳打了過去。

……

房間裏的動靜驚動了驛站的異星人,他們紛紛趕到現場,一臉驚愕地看著倒在地上已經硬化了的雌蟲。

魔傘像一條擱淺的巨型章魚,癱軟著比屍體還慘白的軀幹,紫色的傘蓋流動著密集泥濘的豁口,還在試圖噴灑毒液。它快要占據了整個屋子,雌蟲死亡後,屍體都被推得擠在了墻角。

驛站的管控變得更加嚴苛,玩家們在傍晚陸續撤進了樹林。

距離區域關閉還剩幾個小時,橫貫山崖真正可怕的地方才剛剛露出真面目。

淩遷清點了跟回來的雌蟲,他帶著四十多條雌蟲浩浩蕩蕩地來到所謂“絕對安全”的地區,一天不到,只剩不到三十條了。系統只保障了玩家的安全,不會對玩家的“工具”手下留情。

可這一關,是真正需要工具的關卡。

魔傘的威力遠超其他區域的boss,以雄蟲的力量是不可能戰勝它的,唯一的可能性,在戰鬥力強大的軍雌身上。

可魔傘天生克制軍雌,就算是幾十條一起沖上去,也是白送蟲頭。

淩遷甚至懷疑,地圖裏應該還有未開發的道具,能讓雄蟲也有斬殺魔傘的能力。否則沒有雌蟲的玩家進了這圖就是必死局,那還玩個錘子。

焦躁的情緒讓淩遷不願再細想,他們沒有時間去開發什麽道具了。

淩遷把目光放在不遠處的吳隱知身上。

吳隱知對剛回來的白璟很感興趣,壓下白璟的頭看後頸的齒痕,先是唇邊漫上微不可見的笑意,又輕飄飄地說了句:“這一輪你的運氣不錯。”

夕暮的橘色光打在吳隱知細弱的身體上,推一把似乎就能折斷的身條在隔離服裏晃蕩,暖光照過來,散發著破碎的陰柔美。

吳隱知摸了摸白璟的頭發,安撫雌侍回來後就惴惴不安的情緒,還詢問了雌侍有沒有遇到壞蟲。

“我運氣不錯?”淩遷才反應過來吳隱知說的是自己,“莫名其妙死了那麽多工具,虧你說得出來。”

吳隱知耷拉著眼皮,“谷唯秋撿到了死亡玩家的身份卡,你忘了麽,那玩家可是比你精神力還高的家夥。多虧那玩家死了,身份卡也在漸漸失去作用,否則一直落在谷唯秋手裏,可要麻煩了。”

“廢卡而已,他沒了雌蟲——”

話說到一半,淩遷擰住眉頭,會意了吳隱知的意思。

冷汗當即就落了下來,谷唯秋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用那張卡片頂替S級玩家,繼而控制或搶奪他的軍雌。

“可他卻選擇耗盡身份卡剩餘的力量,”吳隱知拎著白璟的脖子到面前,指著深深的咬痕,“只是為了讓這條小母蟲離開是非之地。”

淩遷懶得聽吳隱知扯無聊的八卦,怎麽覆活賽的玩家一個兩個都不著急通關,難道是爭不到榜1拿不到自由選擇新副本的機會,幹脆自暴自棄等死了麽。

剩下的人死了叫死不足惜,他死了,才是真真的可惜。

吳隱知推了白璟一把,讓白璟去樹下自己待著。

小雌侍沒有想象中好用,同樣作為蘭斯特·戈洛,白璟在谷唯秋身邊活靈活現,落在淩遷手裏就像一潭死水,比提線木偶還呆傻。

帶著咬痕回來的白璟一直狀態不對勁。

去了樹下抱著腿待了片刻,忽然從翅膀裏摸出一盒蠟筆。保存完好的蠟筆盒子被撕開,五顏六色的蠟筆幾乎從裏頭蹦出來,散落在地上摔成好幾截。

白璟歪頭看它,好似看到什麽寶物似的,捧在掌心裏看了一會兒,又讓它散回地上,重覆幾遍,挑出一根紅色的,在質地不均的青石上刻畫。

紅色對於藍血蟲族來說不算有寓意的顏色,否則淩遷簡直要懷疑白璟是故意的。畫在青石上的圖案像濃密的血塗過,乍一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,多看幾眼有種說不出的恐懼,活像恐怖片裏祭祀活人用的圖騰。

白璟只是在畫,眼神暗淡無光,蠟筆很快要用光了,手指和僅剩的筆頭在石頭粗糙的表面摩擦。

吳隱知饒有興致地圍觀白璟的癡傻,掩住唇邊的笑意,“要麽,送他去襲殺魔傘吧。”

淩遷擡眼瞥他,“我可不打算讓他輕易死了,否則我拿什麽威脅谷唯秋。”

“你不是想通關麽。”吳隱知起身跳下石頭,在夕陽下走了幾步,擡起頭任憑灼熱的光刺進雙眼,用薄霧般縹緲的嗓音說,“辦法讓他想吧。”

吳隱知纖細的手臂映在波光粼粼的光束裏,陰暗的瞳孔被纖長的睫毛遮住。

密室裏找到的麟粉,異星人阻止魔傘生長時,就會用它堵塞魔傘的吐液口。

系統不會虧待勤奮的玩家,雄蟲可以拿著它去對付菌菇。

吳隱知的眸底透露出難以遏制的興奮,他把裝著麟粉的瓶子用力扔出去,砸碎在了被雷電折斷的死樹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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